冬之恋歌

一月的天气里，日子过得像落叶一样缓慢而无力。

已经下了三天的雪，城市里的交通被弄得混乱不堪，像极了被突然回家的父母发现偷玩游戏机的小鬼一样狼狈。

飘雪的天空说来神奇的很，抬起头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际落下，这样的景象有谁还会在意和往日一样阴霾的天空。或许这是它对弄乱交通的歉意补偿吧？

我这样想着。

大厦顶部的时钟稳稳地显示着代表时间坐标的数字，那样子分明是在告诉我已是傍晚的事实。像物体一样被牢牢地钉死在某个坐标，又被清楚明白地提醒这一不想接受的事实。

真是不近人情啊。

罢了。相比于连意识都意识不到的时钟来说，某种程度上我比它还好些。

想到这里，心情变得稍稍好点。

但这雨雪天气里，雪花打在人们衣服头发上化成水，弄得本就不宽敞的室内空间湿漉漉地味道着实令人讨厌，有种的士里廉价香水混合着烟味的感觉。

冬日里天色像是逃亡的候鸟一般，变得迅速而不留痕迹。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立的高楼之于我像是天井。处在这令人呼吸不畅的楼房之中，觉得自己像是斗兽场里的困兽。

地铁站口黑压压的人们个个面无表情，然后融入更多的人流中。像是污水一般转眼消失在眼前。

嗯……这场景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梵高生前的最后一幅画。

 

从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快捷商店里买了几听啤酒和薯片。

晚餐总算是有着落了。

但转念想起还要穿过这笼子般的高楼，走过几条荒凉的小巷，不禁对着人流叹息起来。

罢了。

想起昨晚刚下载了一部好片子，正好可以就着啤酒和零食来消磨晚上的时光，心情算是不好不坏吧。

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回家。

车站的人都像是红了眼的怪物，死盯着手掌里一块亮亮的东西。想想这一群怪物里只有我一个还是以一个人的意义存在，这让我不寒而栗。

匆匆驶过的小轿车被雾气糊满了窗户，在本就迷糊的天气里变得更加模糊。当然，也包括印象这个意义上的。而唯一能够明确的，便是那对于停留的不屑与厌恶。

倒是公交车还算厚道，不紧不慢地行驶，从容的进站，然后静等着蜂拥成锥形的人群一点一点塞进这个大铁盒里。整个过程就像事先做过预演般熟练流畅，仿佛稍有卡壳就会造成什么差错，继而被司机呵斥。

流水线一样工作，又流水线一般乘坐公交，合理得一塌糊涂。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城市便是一个以流水线为血液的工厂罢了。

这雪似乎没有要停下片刻的意思，反而越下越紧。人们越是懊恼，它便越是来劲。不知为何，我竟没有丝毫反感。

在久等之后，回家的铁盒终于缓慢驶来。像是录影重播，人们随即成锥形堆在车门口，像漏斗里的流沙般钻进狭小的车门。看着庞大的黑压压的人群，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烦乱。

挤进车里的人们身上的雪片刻便化为水给本就沉闷的气氛增加了一丝躁动。

以自己的身躯看来是无法成功登车了，只好懊恼地等待下一辆公交车的到来。在雪天里狼狈地等公交真是让人煎熬。

 

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生硬的时间。

抬起头。

不知何时，视野中水汽模糊的车窗竟有一片清晰起来。

一个女孩儿颇有兴致地用从袖口中伸出的一根手指在玻璃上写写画画，不知是因为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雪仿佛更大了。

不过，搭不上车倒也不算坏事，正有了走着回家的心情。

倒是好久没有这么悠闲地在雪中散步了。

想起刚才在女孩旁边为女孩拭去面颊上雪水的男孩的笑容，突然觉得这我似乎是误解这个城市。

以及这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洒在城市的每一个街头、每一处角落。抬头望向无垠的天空，雪花似乎变得温柔起来。

大大地呼了一口气，看白色的水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四处飘散随即消失在眼前。放下了手里的袋子置于街边。

任谁需要就拿去吧，也丝毫不觉得可惜。

 

 

 

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放慢了脚步。

下次下雪会是什么时候呢……？